在現代生活的困局中,人為何要走向荒野?在哲學意義上,馬對人類又意味著什么?12月28日,作家依蔓攜新書《荒野尋馬》做客先鋒書店,與東南大學人文學院教授張娟展開對談。
一
為什么去荒野?
新書出版后,這是依蔓被問得最多的問題。依蔓在《荒野尋馬》這部書中,其實已經給出了答案:2019年,依蔓就感覺到了焦慮,甚至抑郁,對主流生活方式的厭倦與懷疑,自然而然地讓她有了對“遠方”的渴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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依蔓在廣西長大,畢業于中國人民大學,曾于京滬工作生活。2022年之前,她從未近距離接觸過馬,也未到過草原。“去之前只知道我有朋友在那里,其他一無所知。”依蔓說。直到前往內蒙古恩和,她在那里度過了四個月。
牧民的日常顛覆了她的想象——他們并非在消費現成的生活,而是在從頭搭建生活:找馬、修欄、砍柴、備料。城市的一切便利在此失效,卻也喚醒了某種沉寂已久的生命力。
在恩和,依蔓第一次與馬打起了交道。“在看到馬的那一刻,不管它是在奔跑,還是在安靜地呆著,你就覺得好美。”而馬身上蘊含的那種令人感動的原始野性,讓她想起奧地利女作家所寫的《一個女人,在北極》。在這部書中,這位女作家在北極住了一年。一次,獨自經歷了暴風雪。在暴雪停了后,她走出小屋,她發現自己有不停地往前走的沖動,哪怕這樣走下去可能會死。那是一種野性的沖動,正是現代生活中逐漸被遺忘的、屬于人類的原始力量。
依蔓在馬身上感知到這種野性的力量,在跟馬打交道的過程中,一次一次地被喚醒被提醒,人類本身存在的渺小以及更大更壯美的力量的存在。
離開內蒙古,依蔓又去了倫敦的埃平森林、西班牙的村莊,寫下各地與馬相關的故事。“秩序是現代的神,草原是這一切的反面。”依蔓走出被規訓的都市生活,走向無盡可能的未知。
《荒野尋馬》是一本以馬為敘事中心的非虛構作品。為什么是馬?東南大學教授張娟在通讀全書后,認為它是一部哲理之書,馬在這里是真實之物,也是隱喻之物。“依蔓所需要的馬,是富有野性的,可以在荒野里自由自在奔跑的馬,它們是屬于大自然的馬”,“如果說荒野是我們人類,特別是困在都市中的人對于自由的向往的話,那么,馬就是在我們內心里面被壓抑的、被控制的,自然的、蠻力的象征之物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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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
在恩和的草原,牧民問依蔓,你在我們這里買個房,8萬就能買,還帶一塊地,還能有馬圈羊圈,還可以再賣點馬給你。依蔓很心動,真的跟牧民去看房。“可你又很清楚這不是我要的生活。”依蔓用“很痛苦”形容那種懸置于都市與荒野之間的尷尬——無法成為牧民,亦不愿完全回到城市。
游走在荒原和城市之間,但到底哪里才是適合的生活?其實這就是現代人的“都市病”。張娟說,所有的現代人都是一樣的,你沒有辦法放下你在現實生活里的各種角色與責任,但同時也沒有辦法放下對“遠方”的向往。
張娟很認同依蔓的感受,她看到現代生活里都市人面臨的各種困境。那怎么去改變?怎么去面對這種困境?依蔓也曾自救。她的朋友說你太累了,去走一走看一看,放松一下。依蔓說,她那個時候巨大的困惑就是什么是放松?于是在居所的墻上貼上“放輕松”,“然后每個人來我家就問我這有用嗎?我說我也不知道。”
她也試圖去調整,通過轉換空間,搬到蘇州去住,感覺可以獲得一種新的自由。但這并沒有完全拯救她。辭職后,依蔓移居成都,但她發現,這不過就是換了一座城市生活,與在上海生活并沒有太大差別。
最終,她選擇了去荒原。如她在書中所說,為什么要到荒原去尋找一種新的人生?那里有在我們的現代社會里面無法想象的一種生存方式。
“這個世界它不只有一種生存的答案,我們會被困在這里,你會覺得你的人生好像只有一條道路,但其實你走出去就會發現,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不同的生存狀態,有很多不同的道路,每一條道路通向的遠方,可能不是叫成功,但是它通向的道路叫自我。”張娟說。
經歷過荒野的滋養,最近一年多,依蔓覺得她和城市的關系也得以和解,“至少目前我需要在城市的環境中生活,但是我在自然,在那些族群身上學到的智慧,可以在精神上滋養我。”依蔓說。她嘗試在兩者之間構建一種屬于自身的平衡。
張娟認為,“流動”是當代生活的常態,我們未必能固定居所或身份,卻可以向外打破框架、向內回歸內心。無論是與親人共進一餐的溫暖,還是荒野中直面蒼茫的震撼,都是對抗困局的途徑。
正如《荒野尋馬》所揭示的:馬與荒野,從來不只是遠方的象征;它們是映照現代性困局的一面鏡子,也是喚醒內心野性、尋找自我確證的一趟旅程。揚子晚報/紫牛新聞記者 臧磊
校對 潘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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